我相信，村長不是那種心機深沉，捉摸不透的人。

但是，他對自己所說的一切，卻沒有十足的把握。

從他的語氣可以聽出，他自己也不太相信，這個所謂的傳說。

在這種情況下，我肯定會偏向山洞的村民，信任那啥和小玉的家主。

畢竟，他們被困在山洞裏，過著牛馬不如的淒慘生活。

這些可憐的人，不僅為溫飽犯愁，還在生死線上掙紮。

正沉吟，就聽村長又說：“所以，你千萬別將石像的腦袋裝回去，我不管明天你去哪兒、山洞裏的倆女人去哪兒，你們必須離開我們村，別呆這裏害人了。”

我默默的凝望著村長，良久才說：“村長，你沒去過山洞，但我剛從裏麵出來，見過裏麵的一切……你知道那啥中午吃了多少飯嗎？你知道菜為什麼那麼鹹，她吃起肉來，卻眼睛都不眨嗎？這是因為，她們在山洞裏，一年才能吃一次肉……也就是過年時，才吃一次肉懂嘛？好吧，吃不飽就就算了，可還有那麼多邪門東西，你想過他們過的是什麼日子嗎？”

村長愕然瞪著我，不相信的說：“一年吃一次肉……沒這麼苦吧，你蒙誰呢小子？”

我笑了，漠然說道：“我是聽她們自己說的，沒親眼見過……但是，山洞裏隻有十來畝地能種水稻。可洞裏卻有百餘人過日子。你說，他們分攤下來，一人能有多少糧食？”

村長呆呆瞪著我，不相信的說：“這麼點地……至少還有旱地，種其他作物吧？”

“沒錯，確實還有些旱地，要不是他們早餓死了……我進去時，到處走了一圈。看到村民一個個都麵黃肌瘦，但都穿得嚴嚴實實。大夏天，還穿著冬天的衣服在地裏幹活，但紮衣服的腰帶，卻縮成一掬，可以想象他們瘦成咋樣了。也許，他們的臉色看起來還有點肉。其實，那是營養不良導致的浮腫、是浮腫你懂嗎？而他們至所以穿冬天的衣服幹活，是因為我進去了，老太太吩咐他們這樣穿，免得我感覺他們太慘，懂嗎？你也看到……那啥餓成這樣，看到米飯和肉跟狼似的……可是，你肯定不相信，她還是山洞裏最富有老太太的親信，所有人都叫她家主，是洞裏的首領。村長……你再想，其他的村民，會過著什麼樣的日子呢……”

村長愕然瞪著我，他抹了把臉，難過的說：“你這話……讓我想起了六零年的大荒。”

他難過的說道：“我媳婦……就是我大女兒的媽，就是那一年吃多了觀音土，然後落下了一身的病。那個傻女人，心疼我整天幹活，怕我吃不飽，自己竟然吃盡觀音土……”

他說到這裏眼睛紅了，打了個嗬嗬笑道：“傻女人喜歡吃土，這不，後來鑽土裏去了。”

村長說著，艱難的抹了把臉，努力讓自己現得若無其事，其實看得出他很悲傷。

我明白，他現在的老婆，是後來結婚的續弦，看來，他更喜歡自己死去的前妻。

他們相濡以沫，卻無法白頭到老，從村長泛紅的眼睛中能看出，他是愛她的。

有句話說，男人有淚不輕彈，隻是未到傷心處。

村長突然一臉茫然，努力讓自己若無其事，其實看得出、他很傷心。

我默默看著村長突然很心酸，為他妻子、也為山洞那些衣冠楚楚的村民。

如果貧窮是一種很難治愈的病，那麼溫飽都無法解決，無疑己經病入膏肓。

那時我感覺，自己就是一個能解治療這種惡疾的醫生。

我認為，自己能讓那些可憐的村民，獲得更好的生活。

至少，不再因為掩飾饑餓和浮腫，在外人來時還努力衣冠楚楚。

其實，在山洞裏時，當時所見的一切，倒並沒讓我有太多感觸。

很多事情，是後來我自己慢慢回想，才領悟出來的結果。

也正是這些，讓我堅定的要幫助，那些被遺忘在山洞的村民。

我們沉默了，就這樣悶頭坐著，村長又摸出一隻煙來，點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