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 404之見龍在天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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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淩晨

2017年4月2日 農曆三月初六 宜祈福 忌出行

1.

淩晨時分。

我抽完煙,回到鍵盤前,信心十足地敲擊出一行文字:“老子的墓誌銘就是—我還會回來的。”經典台詞,霸氣十足,怎樣,怕了吧你們!

讀者群裏一眾90後00後頓時笑暈,表情包在27寸的顯示器上亂飛。

“大叔,你太落伍了吧?”有人好心安慰我,“《終結者5》票房很差啊,阿諾肯定回不來了!”

“靠,老子就要在墓碑上刻這句話,到時候你們來查!”我咬牙切齒。蘿莉和鮮肉們頓時啞口無語。

半晌才有人怯怯發言:“大叔,我三表舅家墓碑均采用上等大理石製作,價格優惠,上門定製,您要的話,表舅給您打七折。”

我徹底敗了,憤恨之極,對突如其來的電話絲毫沒有了君子風度,大聲吼叫:“吳妮你這鬼話題!搞什麼墓誌銘征集活動!”

“我也沒辦法啊,這年頭微話題不夠勁爆都沒人點擊,清明節嘛。”電話那頭吳妮對吼,她隨即笑道:“怎麼,你被廣大粉絲羞辱了?”

“切,怎麼可能?就是覺得無聊。”我辯解。

“你攙和這個話題你比話題更無聊。”吳妮嘲笑,隨即語氣一轉:“前進,有大新聞了。”

我立時正襟危坐,對一個記者來說,“有新聞”這三個字簡直就是衝鋒號角,讓我精神亢奮,意誌堅強,哪怕躺在墳墓裏了也要坐起來奔赴前線。但我並不會由此丟棄明辨是非的能力,我提醒吳妮:“拉倒吧,就你一跑娛樂口的八卦婆姨,你能有什麼大新聞!”

“真是大新聞,錯過了可別怪我。”吳妮北京大妞,說話辦事爽利痛快,絕不拖泥帶水,“叫上欽佩,到G9高速公路起點來。”

“關於什麼的?價值不大我讓實習生去。”我掃一眼沙發上連包裝都沒有拆開的藍光碟片,清明假期留家看鬼片是多好的安排啊!

吳妮沉默了一秒,非常非常嚴肅地說:“有一條龍,正在高速公路上散步。”

2.

欽佩是我們報社專職攝影師,技術不好評價,但人從不耍大牌,24小時隨傳隨到,工作原則是“要我拍我就拍別的我不管”,因此深受同事喜愛。就這麼一好人,被我從《輻射4》的世界中揪出來也沒怨言,聽到要去拍一條龍的時候卻炸毛了:“龍!天,我要拿什麼鏡頭?還有燈……我得回去!”手忙腳亂得像個要見公婆的小媳婦。

“回去幹嘛?吳妮的話,你還當真了?”我笑,遞給他一支煙,“不是喝醉了就是看花眼了。你以為會有龍?”

“那……我幹嘛去?”欽佩實心眼地問。

“拍攝啊!總能拍點什麼。”我說,“清明小長假第一天,免費高速公路堵車什麼的,科技新聞沒有找社會新聞唄,或者就拍吳妮同誌,歌頌她放假仍不忘工作的敬業態度。”我說到這兒不由得心生怨念,吳妮你外出踏青為啥不叫我呢你太無情無義了……

欽佩不再爭辯,乖乖爬上我的大Jeep車副駕駛座,路上就問了我一個問題:“龍,應該是爬行動物吧?這得我師哥來,他是生態攝影師,最擅長拍蜥蜴了!”

我給了欽佩一個大大的白眼,教育他:“龍是虛擬生物,懂不!”

3.

24分鍾後,我的車狂奔到G9收費站。吳妮的紅色標致308SUV就停在站口外路邊。她披一件銀白色風衣站在車前,風姿不僅綽約,而且還很妖嬈。

“不是說建國後妖怪不許成精嗎?”我笑,“怎麼還是讓你鑽了空子?”

“呸,我好心給你成名機會,你別狗咬呂洞賓!”吳妮瞪我。

我搖頭:“名咱不稀罕,隻要事實。話說,龍在哪兒啊?”

此時,正是夜晚中最黑暗的時刻,城市的燈光被收費站阻攔,高速公路上隻剩下伸手不見五指的黢黑。我和吳妮的兩輛車都打開了大燈,也隻能把10米直徑內的世界看個大概清楚。偶然一輛車子經過,公路上的反光板便閃爍幾秒,然而這對環境照明並沒有什麼用處。站這地方,我看不到任何非人生物的存在。

吳妮遞給我一副眼鏡:“我從大張那兒拿的。”

大張乃我報社第一線人兼職民間科學家,主要研究領域是那些“我不說你絕對不知道的地方”,和我、吳妮關係不錯。

“叫你別跟大張混,惹了他那母夜叉的老婆小心給你毀容。”我戴上眼鏡,眼前頓時更黑了,“這什麼破玩意兒,大張忽悠你用。”

“3721,11點鍾方向,3500米。”吳妮不慌不忙對眼鏡下達命令。

眼前的黑暗中忽然出現一片淡淡的灰色,正以20邁的速度從容不迫移動著。那灰色的輪廓,吳妮再有豐富的想象力也無法定義為別的東西—那就是一條傳說中的中國龍,長長的軀幹頂著大大的頭,頭上有角頭下部飄動長須,軀幹下方還有四隻短腿。看不清軀幹上的鱗片和頭上的眼睛,但不知為何,我能感覺到這家夥身上鱗片在抖動,眼珠子在滴溜溜亂轉,似乎對這世界有無限好奇心。一輛轎車駛上高速,穿過龍的身體。我不由得打個寒戰。但車和龍各行其是,彼此之間沒有產生絲毫影響。

“哪兒有什麼?哪兒有什麼!”欽佩著急,惱火無物可拍,也好奇我臉上流露出的詭異表情。

我把眼鏡遞給欽佩,問吳妮:“這不是紅外夜視儀,是什麼?”

“大張說還沒想好名字,反正是一種全波段輔助視覺係統。”吳妮揚揚得意,“看見龍了吧?”

“看見個鬼!”我好不煩惱,“那東西到底是什麼?我不是問它像什麼,我是問它是什麼!”摘下眼鏡,11點鍾方向,3500米外,依然是濃得如墨的黑暗。竟然會有一條龍在那裏溜達?一定是這眼鏡搗鬼!

這時候欽佩顯示出他處變不驚的職業素質,他拍拍我的肩膀,溫和地說:“別急,別急,我們開車過去一探虛實。”

我咬牙:“沒什麼用,你拍不到龍。”

欽佩笑了,是那種對自己的職業技能有百分之百把握的自信笑容:“那可不一定。”

4.

天亮了。

我做了個奇怪的夢,夢到一條龍從動畫片中跑出來,在高速公路上散步。那部動畫片,是《大聖歸來》嗎?我不能確定。

“前進!”有人叫我。我睜開眼睛,眼前是欽佩追求藝術感的胡須臉。他鬆了口氣,欣然道:“你終於醒了。”

我跳起來,但頭立刻碰到堅硬的物體,將我彈回座位上。我依然在車裏,坐在駕駛座上,副座上是我的攝影師欽佩,後座上有個人正埋頭搗鼓什麼東西。

有個人!

我伸手拽住這個人的衣領子,毫不客氣:“大張你這家夥終於來了你!”

“來了好半天啊!你睡得像頭豬。”大張說,“欽佩都和我說了。”

“吳妮呢?”我四處張望。

“現在,恐怕已經到溫泉度假村了。”欽佩回答,“她說不能為了一條虛龍舍棄難得的假期。”

“虛龍?”我揉揉眼睛,意識還是有些模糊。

欽佩提示我:“你給起的名字。一條不在可見光範圍內的龍,我們看不到也感覺不到,所以你叫它虛龍。”

是的,虛龍。我們駕車穿過它的軀體,它沒有任何反應,我們也沒有任何感覺。依靠大張的儀器,我們不但看清楚了龍的模樣,還得到了龍的基礎數據—長8.35米,直徑1.21米,這是個大家夥!

我們回到收費站,百思不得其解,我急召大張前來解釋。吳妮告別我們繼續她的旅行。我和欽佩坐在車裏等大張。我異常困倦,頭一仰就睡著了,完全失去了知覺。

“你怎麼沒睡?”我問欽佩。

“我睡了一小會兒。後來就睡不著了。”欽佩說,“想到一條龍就在那裏,還是有點興奮啊。”

“興奮個頭,那家夥還在嗎?”我問。窗外是幹淨清爽的早晨,高速公路筆直寬廣,伸向藍色的天邊。天地之間,絲毫沒有一條龍的蹤影。

欽佩搖頭。我看向大張:“喂,你那眼鏡不會沒有錄像功能吧?”

大張哼哼:“當然有了。但錄下的是這個。”他讓開身子,我才看清那副眼鏡連上了筆記本電腦。電腦屏幕上,波形閃動,記錄下來的,卻是一段高頻電磁波信號。

“龍呢?”我問,立刻招來大張和欽佩兩人的鄙視目光,我徹底清醒了,忙做恍然大悟狀:“噢,你的眼鏡有成像功能,原理就和熱成像儀差不多。”為了顯示我仍然是一個跑科技口的專業記者,我追問大張:“那是這條龍發出的電磁波讓你收到了,還是電磁波們組成了龍的形狀?哪種情況比較靠譜?”

大張回答:“宇宙至大,包含無窮。億萬年的時空,龍會發出電磁波的概率,與電磁波們組成了龍的概率,都差不多。”

這答案真是無比正確。“好吧,”我不依不饒,繼續問:“萬物有始有終,不管是發波的龍還是成龍的波,它到哪兒去了?”

大張臉上的表情像是便秘了好幾天,特別糾結,他看看電腦,又看看我,再看看電腦,再看看我,低頭抬頭十七八次,才歎息道:“我不知道。”

“靠!”我連罵的氣力都沒有了,眼看著龍就是一夢,淩晨的經曆原來隻是個幻覺,我是該嘲笑大張呢還是嘲笑大張?

“我追蹤不到它。這個信號,我需要研究。”大張說,“你們沒有別的發現?”

“都可見光外了,你指望我們肉眼凡胎能有什麼發現?”我冷笑。

欽佩卻打開相機,調整照片,得意道:“我拍的。”

照片上是高速公路的一段護欄,護欄上一道藍色弧光,微弱而迅疾,弧光中,清楚地包含一小塊生了青色鱗片的肌體。

“我的天啊!你怎麼做到的?”我幾乎要擁抱欽佩。從今以後,誰要小瞧他的攝影技術我跟誰急!

“強曝光加廣角鏡頭,連續拍攝。”欽佩說,“這是一張大照片上的一個局部。”他把整張照片放給我們看。那是我們走進龍後,停下車子,用眼鏡四處搜索時,他仔細拍攝的許多張照片中的一張。

“那道弧光是什麼?”大張問我們。

“是……”我回答不上來,電話鈴恰好響了。

值班主編的聲音好像著了火:“前進,你小子快帶欽佩給我滾回來!”

“怎麼了?我早飯還沒有吃呢!”

“怎麼了?有人爆料!”主編那邊拍桌子,吼叫:“他看到龍了!”

5.

爆料人是個30歲左右的眼鏡男。我們一行三人風風火火衝進主編辦公室時,此人正在主編麵前手舞足蹈講述他的清晨奇遇,手指頭差點戳到值班主編鼻尖:“我每天騎15分鍾電動車去坐地鐵首班車,4點48分到達地鐵,5點01分地鐵列車進站,五年了,我每天都踩這個點,絕對不會錯。所以,我是在4點48分到5點01分之間看到它的,你明白嗎?那個時候我在進站,但我看到了它。那個時候乘客加地鐵工作人員不到十個人,但隻有我看到了它!”

“哪個車站?”欽佩問。

“17號線起點站,郭家堡,我住桃園新村。去地鐵站的公共汽車首發車5點20,我要坐這趟車鐵定遲到。所以我從來都是騎車去地鐵站,4點48分到達地鐵,坐5點01分的地鐵首班車。我在市府路那邊上班,要坐27個站。” 爆料人回答。

“說重點。龍!”我吼叫,“你來這兒是爆料拿賞金的,不說料就滾!”

眼鏡不慌不忙反問我:“爆料要真實,真實才有價值,對不對?”

大張一步跨到眼鏡男身後,憑借1米85的身高優勢咄咄逼人:“龍!它在哪兒!什麼樣子!”

眼鏡男頓時頹了,滿臉委屈,嘟噥:“我,我好心爆料,要不我就報案了……”

主編好言相勸:“那你倒是說龍啊,說半天了我都沒明白你看到了什麼。”

“我昨晚上睡得很晚,沒喝酒,沒吃藥,精神正常。”眼睛男拍拍胸脯,“我真的看到了!”

“什麼呀?”我、欽佩、大張和主編異口同聲問。

“龍頭、龍爪子、龍尾巴,在空中閃,絕對不是我的幻覺。神龍見首不見尾啊。” 眼睛男信誓旦旦。

“證據呢?”我質問。

眼鏡男打開手機,照片上都是糙點,什麼也看不清。他還辯解:“我照相了,但照出來就是這個樣子!”

主編打嗬欠,通宵值班的他有點熬不住了,他問我:“前進,你怎麼看?”

眼鏡男十分緊張。

我用華為Mate 9手機打開智能網絡和投影功能,牆上立刻出現我們城市攤煎餅樣的地圖。

“2點40分我們在G9發現一條虛龍。4點48分到5點01分之間郭家堡也出現了一條形跡可疑的龍。如果這兩條龍是一條龍,那它從G9到郭家堡用了3個小時。”隨著我的聲音,紅色箭頭在地圖上不斷延伸,沿著6環路繞行城市。

“這條龍似乎在尋找什麼”大張說。

“何以見得?”主編問。

“現在不是討論龍的時候,”我提醒眾人,“如果這條龍還在動的話,用不了多久就該有人去《每日快訊》爆料了。爆料的人會越來越多,我們在此事上的先機將喪失殆盡。”《每日快訊》可是我們晨報的死對頭。我一拳砸在主編的辦公桌上,做悲憤狀:“同誌們,熱搜頭條本來是我們的。”

“你的意思是?”主編被我說得有點找不著北,挺虛心地問。

“我們發消息,全城找龍!這是清明小長假我們報社推出的微活動!”我強調。

“活動?”欽佩完全理解不了我的意思,“可那龍,不是我們報社的啊。”

“它是誰的不重要!重要的是,我們發現了它的存在,我們有第一手的消息,我們!明白嗎?”我再次強調。

主編腦子轉過來了,困意頓消,起勁兒鼓掌:“不錯的主意,前進,那就趕緊忙起來。你寫個文案,拉出流程單子,需要人力物力盡管都列上。我馬上找總編室,找社長。欽佩,你配合下。大張,事關重大,你多協助。”主編說著就往外走。

眼鏡男焦急地問:“那我呢?”

主任很和氣地握住他的手:“你得留下,你是第一個報料的人,非常重要。誤工費報料費車馬費一起算給你。”

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眼鏡男放下心來,“我願意協助你們。龍是珍稀動物嘛,得愛護。嗯,你們能不能先把誤餐費發了?我還沒有吃早飯……”

6.

別說早飯,一直到中午我都沒吃上東西。會議室成了報道中心,六個實習生聽我使喚—他們給大張建好了技術平台,聯絡各種相關人士,分分鍾更新網絡平台,接聽熱線電話,搜集信息,繪製龍的蹤跡圖,忙得團團轉。我看著這些年輕生機勃勃的麵孔出出進進,隨時和要聞版、社會版、文化版、科技版的欄目主編在線溝通,心裏很有滿足感,找龍這事兒確實比看鬼片有趣多了。

吳妮走進來,怒氣衝衝:“前進你這爛人!我好心給你大新聞,你卻把我從溫泉召回來,你有病吧你?”

“我吃藥了。”我回應,“必須找你!下午兩點鍾有四家電視台和三個網站來作采訪。總編指定你做發言人。”

“那條龍?你把事情做大了?”吳妮接過我遞上的茶,漂亮的眼睛中閃過興奮的光芒,她和我一樣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主。

“就是那條龍。要聞版在跟蹤龍的發現;社會版在現場采訪各位目擊者;文化版已經約了幾位民俗專家談龍文化;科技版,就他們最忙,和大張一起組建了分布計算網絡,正動員全世界的宅男們加入龍形波的分析計算。”

“龍形波?這種名詞你也發明得出來。”吳妮笑得見眉不見眼,“引力波可是動員了1000多位科學家分析了4個月!”

“但我們的信號比引力波要強,而且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多,也越來越清晰。”我把吳妮拉到大屏幕前,城市的電子地圖上亮了許多小紅點。“這些紅點都是龍出現的地方。你看它們越來越密集了。”

“密集?到處都有龍形波?”吳妮有些疑惑:“大張製造了很多台全波段觀察儀?”

“不,不,沒用儀器觀測。肉眼,肉眼看到了。”

吳妮看著我。我認識她很多年了,但被她大大的眼睛盯住的感覺還是很不自在。

“你的意思,它可以看到了?那它是實體了?有血有肉了?”

“到現在為止,還沒有人看到它的全部,但確實,它在實體化。”我說,調出一張圖片,龍的大體輪廓已經清晰,“我們就像拚圖一樣把各個目擊者看到的龍拚在一起,現在這條龍的完成度已近75%。大張估計晚上它就能全頭全尾在城市中遊蕩了。”